近年来,一道“白什盘”可谓风头日进,大有俨然而成苏帮菜代表之势,似乎对所有冠以“苏帮菜”招牌的餐馆饭店来说,若是做不好这道“白什盘”,那这家馆子绝对属于没名气;若是连菜单上都没有“白什盘”这三个字,那么这家菜馆简直就是“一粒米笃粥,米气也没有”。但有趣的是,这道声名遐迩的“传统大菜”,在众多的地方文献中却始终鲜有其身影出现,甚至在坊间的口口相传中,这道菜到底该称作为“白食盘”、“白什盘”还是“白十盘”,一向都难得统一。闲聊中,曾向著有《姑苏食话》等多部苏城美食著作的王稼句先生请教过这个话题,稼句先生的意见颇具见地:最初应该是“白食盘,起意应出于旧时菜馆中一道特有的风景线,但这个白食和苏州人损人的吃白食意境全然不同,更多的是含有善意的一个戏谑称呼。”
确实如此。旧时苏州餐饮风尚和如今大有不同,那时的餐馆店堂都不是很大,压根就没有“巨无霸”、“餐饮航母”这类的说辞,即便是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,如松鹤楼、新聚丰这样名店,店堂面积也不过二三百平米,楼下小一些,摆放有二三十张八仙桌,算是“大堂”;楼上则小一些,十来张八仙桌,几条屏风一相隔就算是“雅座”了,几乎就没有“包厢”、“卡座”这样的布局。那会的客人也随和,两三档客人共用一张桌子的情况是经常的事,遇见了忙档,立等在前客身后等座位的情况也时有发生。外加上,苏州人待客素来有“吃剩有余”的讲究,若是台面上出现了“盆子朝天”,很容易被人视作心诚不够,待客轻慢,因此往往结账离桌时,桌面上或多或少还有一些没吃完的菜肴。这就让一些后客有了“可乘之机”,将前客留下的如白斩鸡、肚片、鱼片、蹄筋、虾仁等等筷面比较干净的菜肴划拉划拉到自家面前接着吃。就是在这类貌似“吃白食”的场景下,带有苏式幽默的“白食盘”也就应运而生了。苏帮菜里的混搭风在旧时的餐馆中,还有一道风景也很有意思。那时从没有“打包”这一说。若逢上要在餐馆饭店兴办红白喜事等宴请,主家出门时往往都会带上一橹饭盒钢精锅,若是遇上席数多的话,带上钢**桶的也不稀罕,以便席散后能把吃剩的菜肴带回家。倒菜时,主家往往都会将整鸡、整鸭、蹄髈等大菜混倒在大锅或是提桶中带回家,等到吃时,放在砂锅里回滚以后再上桌——坊间常将这道菜称作为“刮档”。不过笔者素来存有疑窦,当下时兴的另一道名菜“三件子”会不会也是因此而来?简朴而不马虎素为苏州人的治家之道,在处理这些剩菜时亦然如此。主家往往会在倒回热炒剩菜时,把虾仁、蹄筋、蘑菇、鸡片等白色菜品单独倒在一起,而把鳝糊、腰花、猪肝、鸭胗等使用酱油或本身带红色的菜品另外倒在一起,回炒时,红的归红的,白的归白的,那些貌似残羹剩菜的东西,由此而生成别样的滋味,向来都极为家人所喜爱的所谓“白什盘”、“红什盘”戏称,应运而生也就在情理之中了。况且,在苏式菜肴中,“荤什锦”、“素什锦”这些混炒在一起的菜品历来就是很受人欢迎的传统菜式,只是今年来在餐馆饭店里不太常见了罢。当然,如今在菜馆里享用的“白什盘”,食材绝对不可能会是残羹剩菜,客人们所能享用的美味不但食材多为“高大上”,而且在配色上也展示出了厨师对姑苏风韵中清淡、雅致、美味的。我曾在苏苑饭店品尝过一次很不错的“白什盘”,主料为鱼肚、鲜贝、虾仁、蹄筋和鸡片,配料为冬笋片和鲜蘑菇,配色用的是上好的火腿丁以及几缕用黄瓜皮切成的碧玉丝,以及切成薄片的蛋羹片,粉嫩雪白一大盘,氤氲雾气中隐隐透出点点的红晕,丝丝的碧绿和浅浅的嫩黄,真让人不由生出不忍下箸的怜爱。我曾向刘宏大厨,如此精美制作的佳肴为何不大力一番?刘宏大厨的回答倒是实在,白什盘”这道菜看似平淡简单,但做起“来却是不但颇费时候而且很考厨师的。混搭在一起的食材,各自都有不同的成熟度,如鸡片、鱼片等所需火候便要大一些,而如鲜贝、虾仁等水产,火候稍大便失去了滑嫩的口感,真要烧好这道菜,一般都起好几次锅,制作的难度远远超过“佛跳墙”、“三件子”等相类的名菜。因此在他们饭店里,这道菜每天也能作出限量供应的,不要的话,后厨说不定还真会忙不过来呢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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